20130218

day136 [二戰回憶] 骨氣祖父的二三事

A2-1 德文班上堂情況 @ Deutsch Akademie。
最右那位紅髮女士就是今天負責講故仔的主角:Monika。
她不喜歡上鏡,是「死也不露面」的戰爭後遺症吧。

 
德文老師 Monika 是位六十多歲的女士。就像不少上了年紀的人一樣,
有向任向人說往事的習慣。

每當老師在上課中途,
再度很技巧地涉進「想當年」的環節時,
坐在我對面的哥倫比亞女孩,就會望著我,然後滾一下眼珠向上看:
一個世界共通、代表「我想死」的表情。

是有點阻礙學習進度喇的確,
不過既然她的故事阻止不到,
那我專心聽好了。
就當是做德文聆聽練習。


-*-*-*-


又是 international 同學仔。
坐在我左邊的,是口音超級極度重的蒙古太太,
她的德文只有老師才勉強聽得明。
站著扮老師的,是和我年紀差不多 (!!???)  的中東先生。
Monika 的童年時代,正是二戰開始。
由當時人現身說法說那時代的事,其實我求之不得。
今天,她講起祖父。
那位被納粹黨無辜幹掉的其中一位市民,
稍為有骨氣一點的普通市民。

時間為德國 1930 年代,
希特拉對猶太人的壓逼漸進入強硬時期,
一邊通過各種渠道散播大德國主義和個人崇拜思想。

不過她一家異常抗拒獨裁者的這一套,
不覺得這國家和這號人物有甚麼大不了。
"When the Chinese wrote beautiful calligraphies,
we were still monkeys."
我們最識講的句子:
「咩話?呢樣野德文點講?咩解?唔知喎!講多次!」
 
Monika 說,
這是父親從她幾歲時已開始對自己說的話,
她還認真相信了自己以前是隻 monkey。

朋友見面時,
當對方驕傲地伸直手大呼 "Heil Hitler!" (Nazi salute),
祖父會很有 guts 地,
微笑上前握手加一句 "Guten Morgen." (Good morning)。此舉可被說成動亂者而死人的。
這樣聽上去,祖父伯伯其實幾型爆。



那些年,
鄰居的日常活動就是去猶太人開的店搞破壞,
繼上年在 Bonn 德文堂,遇上兩位巴西 fencing 奧運選手後
[詳情請參考day011]
坐在我右邊的同學是法藉美國攝影師 Fred !!! *0*
是那位正在掛衫的女人喇~~
經常和另一位印度太太談湊仔經。哈哈。
扔石頭啦、打爛商品啦,加上辱罵,
型爆祖父一家當然沒有加入他們的行列。
以小學雞思想來思考,
敵人的朋友就是敵人,
所以她們一家漸被鄰居排斥,更被指責:
"Are you ashamed of yourself?"
祖父回應一句 ""What should i be ashamed of?"
然後照舊每天光顧猶太朋友的店舖。

在這個容不下正義「異類」的世界,
祖父很快受到攻擊。
朋友逐漸遠去,鄰居以他為恥。

一晚,他和一些猶太朋友及與他政見相同 (不認同希特拉統治) 的人,在家晚飯後閒聊。
門鈴響都沒響,
就有被人破門而入的粗暴聲音傳入客廳。
祖父趕緊上前,
是一些武裝警察。
他們指,有人報串他是 Communist,
而且懷疑與猶太人有非法集會,
故必須搜屋及帶他回去調查。

大概那時的屋必備「緊急潛逃通道」,
當祖父在門前蘑菇之際,
屋內的人已走光光了。
為了阻止警察追擊,祖父乖乖跟他們走,
回頭對祖母說,如果我三個月未回來,
就找誰幫忙吧。
呢班同學其實都幾 hea。
看,有半張枱半班同學經常不上堂 =__=
還有一位屈機的意大利爸爸、
來當褓母湊四個男孩的哥倫比亞女孩、

跟丈夫來工作的印度太太、
一個很喜歡跳 Salsa 的中東女孩,
以及全程講英文擺明無心學德文的美國有錢少婦。



祖父英勇故事系列,就這樣來到最後一話。
因為他自始沒有回來過了。
祖母連番寫信,靠關係調查,
知道祖父被送到集中營去,
寫信到集中營說祖父身負重病要求送他出來接受治療,也從無回應。

聽到這裡,同學們鴉雀無聲。
我卻無厘頭地想起《Titanic》的畫面,
大家雖未至於聽到落淚,
但情境就似年老時的 Rose 向一群圍坐著的後生仔
回憶那年沉船經歷時的氣氛。

這麼多年了,大概 Monika 已把故事講了二千次,
不過到今天這一次,
語氣中還是略帶激動,我感覺到。

課室內世界地圖的用處是,
指著各自的家鄉作介紹。
祖父那種「不畏強權,只求真理」的性格,
似乎傳到他的後代。
數年後,德國戰敗。
正在上小學的 Monika,歷史科老師提到這一段「國殤」時,神色突然極度凝重,黯然低下頭,非常緩慢地說:
"Our Germany... has lost....the war......"
全班靜默..........


然後 Monika 有種在那時大聲說:
"Gott sei dank!" (Thanks God!)
因為她自小已被灌輸如果德國勝仗,
全球就會很暴力地被統一,
全世界只剩下一把聲。
老師即時震怒,滿臉通紅,大吼:
"Who said that? Who ever dare said that? "

Monika 指,她這一世都不會忘記老師那副過份誇張的哀悼表情,
以及突然 180 度轉變想殺死她的態度。
放學後,她把這事告訴爸媽,
爸媽非常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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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時覺得,老一輩的德國公公婆婆有點難相處,
亦不止一次有人也這樣認為而跟我說。
是否經歷過那個年代的德國人,
思想都較偏激,較難理解呢?
我都會有認為 Monika 「似乎想太多了吧」的難解時候.......
經歷影響性格,
我不清楚別人的往事,
所以也不會覺得神經質的性格討厭。

今天的故事講到這裡好了。
學德文兼上德國歷史課,其實都幾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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